伤时清泪-看花老眼-水龙吟-程垓原文赏析 (《伤时》)

夜来风雨匆匆，故园定是花无几。愁多怨极，等闲辜负，一年芳意。柳困花慵，杏青梅小，对人容易。算好春长在，好花长见，元只是、人憔悴。

回首池南旧事。恨星星、不堪重记。如今但有，看花老眼，伤时清泪。不怕逢花瘦，只愁怕、老来风味。待繁红乱处，留云借月，也须拚醉。

这首词啊，我琢磨着，八个字就能抓住核心：“看花老眼，伤时清泪”。前者是说老了，后者是说愁世道。

先说这个“嗟老”。作者程垓，四川眉山人，跟辛弃疾差不多一个时代。过去有人以为他是苏轼亲戚，其实不对。看他的词，估计在外头漂泊挺久，尤其江浙一带待过。有首客居临安的词写“断雁西边家万里，料得秋来，笑我归无计”，想想都觉得孤。年纪大了，这种“随花老”的感慨就更深了，他另一首词里直接说“如今客里伤怀抱，忍双鬓、随花老”，跟这首里的情绪简直一模一样，又老又想家。

再说说“伤时”。他和辛弃疾一个岁数，估计心里也装着完颜亮南犯、张浚北伐那些事，家国之忧肯定有。他《凤栖梧》里写过“蜀客望乡归不去，当时不合催南渡。忧国丹心曾独许”，这种忧国的劲儿，跟“伤时”的情绪肯定也分不开。搞懂这两点，再读这首词就顺了。

开篇“夜来风雨匆匆”，一下子就让人想起辛弃疾那首“更能消几番风雨，匆匆春又归去”，然后他立马想到“故园定是花无几”，思绪嗖地飞回千里之外的四川老家。他在老家有个园子，叫“书舟”，以前在园子里多自在啊，他写过“葺屋为舟，身便是、烟波钓客”，“故园梅花正开时，记得清尊频倒”，现在呢？异乡春暮，只能对着花发愁，“愁多怨极，等闲辜负，一年芳意”。就像杨万里说的“年年不带看花眼，不是愁中即病中”，自己愁太多，哪有心思赏花，反倒怪春天“对人容易”。其实春天年年有，花也年年开，问题出在“元只是、人憔悴”！

下片“回首池南旧事”，“池南估计就是他那“书舟”书屋。以前在书舟的旧事多美好啊，现在呢？“恨星星、不堪重记”，头发都白了，在异乡更不敢想过去。现实就是“如今但有，看花老眼，伤时清泪”，老和伤时，全在这句里了。但他也没完全消沉，后面说“不怕逢花瘦，只愁怕、老来风味”，想着等繁花乱开的时候，“留云借月”，拼了命地喝一场酒，跟杜甫“且看欲尽花经眼，莫厌伤多酒入唇”差不多，有点及时行乐的意思，但细品又满是无奈。

以前好多伤春词写才子佳人的春恨，程垓这首不一样，里头全是家国身世的感慨，读着真觉得“凄婉绵丽”，越品越有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