涵洞掌声

说起这事儿，到现在还觉着有点后背发凉。

咱这儿的蝉幼虫可不得了，蛋白质含量高，煎炸着吃味道特别好。每到夏天七八月，晚上蝉的幼虫就从地里钻出来，爬到树上或者桑树上，第二天翅膀一变硬，雄蝉就开始在树枝上叫“知了”，跟雌蝉配对。配对完之后，蝉也就不行了。所以，当地人啊，就会拿个小桶，带个电筒或者矿灯，专门去树多地方抓。运气好的，到十二点前能抓两三百只，第二天就大快朵颐了。

98年8月的一个晚上，虽然天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但我跟村里一个好朋友还是提着矿灯去逮洁拉龟。出了村子，就看见田野里到处都是星星点点的灯光。往前走一段路，有个大约四百多米长的小路，两边都种着高大的白杨树。我一个沿着东边的树照，他一个沿着西边的树照，愣是没抓着几个。走到小路的尽头，有个架在东西向干涸的小河上的桥。过去桥往东三四百米左右，有个涵洞，咱这儿就叫这个名字。涵洞旁边长满了芦苇，把小路都遮住了，中间还真得走一条路才能过去。涵洞北面是一片坟地，南面是河坡上的两排白杨树。他沿着路边的一排白杨树，我沿着河坡上的一排白杨树，朝着涵洞方向照啊照的，走了大概一百米，就看见他停下了，眼睛瞪得老大，矿灯照着涵洞的方向，嘴里还喊着：“你快上来看看，前面是什么东西！” 我当时以为他逗我呢，说：“别吓我呀，我胆小。” 他非得催我赶紧上来，我感觉有点不对劲，就从河坡走到了路上，也用矿灯照着涵洞的方向。结果发现，在长满芦苇的路边，隐隐约约有个蹲着的人影，白色的！ 两个矿灯的光聚焦在那一瞬间，那个人影站了起来，还拍着巴掌，好像在唱什么。咱俩叫了几声，他一点反应都没有。当时天气又热，我穿着凉拖鞋，怕他把我甩下去，就拽着他，慢慢地往后退。那个人影还是像刚才那样，拍着巴掌唱着歌。等咱俩退到村头的时候，总算松了口气。他这时才说，他也穿着凉拖鞋，当时也怕我跑了，把他甩下，真是哭笑不得。咱俩站在村头对着那个方向又蹦又跳的骂了几句，正好又看见两个同村的人去北面逮洁拉龟，我们也没告诉他们，当时分析了一下，估计是个流浪的傻子，这时也没啥兴趣了，就各自回家了。

本来这事就这么过去了。第二天跟村里的人在树下乘凉闲聊的时候，聊起了这件事，没想到几个老人的话，把我们吓了一跳。原来，之前村里有个老人，借钱建了个孵鸡仔的炕房，后来失火烧了，还不起债，一时想不开就上吊自杀了。他生前的时候，经常在涵洞的地方放羊，还喜欢拍着巴掌唱柳琴戏。现在一想起来，真是后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