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衣机惊魂

　　吃饭时间到啦。

　　夫妻俩坐在桌边，愣是没动筷子。

　　沉默了挺久，妻子深吸一口气，端起碗夹了点菜，然后起身去了阳台。

　　“妈，吃饭了。”

　　阳台上，夕阳的余晖洒下来，老太太靠在洗衣机旁边，闭着眼睛。她睁开浑浊的眼睛，接过碗，慢慢地吃起来。

　　“做了你最爱吃的烧茄子。桌上还有，要不要过去吃？”妻子小声问着，有点不好意思。

　　老太太大口地吃着，脸颊鼓得圆滚滚的，一句话也不说。

　　“唉……”齐柏的眼神里带着点无奈。

　　已经过去两年了，自从那件事发生后。

　　两年前，他们还是一个完整的四口之家，除了夫妻俩和老母亲，还有个刚满六个月大的儿子。

　　儿子叫苗苗，聪明又可爱，是家里的宝贝。尤其是老太太，对这个大孙子那是宠得不得了，逢人就夸。

　　可两年前的一个中午，一切都变了。

　　那天中午，齐柏去单位加班了，老太太在屋里午睡，妻子把衣服甩进洗衣机后，就去厨房洗碗了。

　　没人注意到，苗苗爬出了卧室。

　他晃晃悠悠地走了几步，瞪着大眼睛四处看看，最后，视线落在了洗衣机上。

　他穿过客厅、书房，也过了厨房门口，没人发现他。

　他踩着板凳，爬进了洗衣机里。

　柔软的衣物衬着他，他开心地拍着小手，但没发现盖子已经扣上了。

　透过玻璃窗，他看见妈妈走过来，他挥着小手，可妈妈没看见，按了按钮就走了。

　水漫了上来，洗衣机开始转动……

　　妻子在厨房听到洗衣机的响声，过来一看，发出了惨叫。

　　苗苗的样子很奇怪，像个刚从肚子里出来的胎儿，蜷缩着，皮肤发红，头发和手指都没长好。

　　他睁着大眼睛，依旧清澈，可带着一层血色。

　　……

　　处理完苗苗的后事，夫妻俩花了很长时间才缓过来。

　　也许是时间能冲淡一切，或者只是日子过得漫长，麻木了感官，他们还是走了出来。

　　但有一个人，始终无法释怀。

　　自从那件事发生后，老太太就变老了。

　　她很少出门，整天守着洗衣机，吃饭睡觉都在阳台，寸步不离。

　　她盯着洗衣机，嘴里嘟囔着一些听不清的话。

　　他们想扔掉洗衣机，可是老太太坚决不肯。

　　“扔不得，苗苗还会回来的。”她坚定地说。

　　只能在卫生间换了一台洗衣机。

　　亲戚朋友来看她，劝她，开导她，都没用。

　　她总是说：“苗苗还会回来的。”

　　他们就任由她了。

　　……

　　又过两个月，冬天来了，老太太的身体越来越差，病倒了。

　　他们把她送到了医院，她拼命挣扎，可也没办法。

“我不能走！我得守着！”她在车上嘶吼着，“苗苗他还会回来的，他还会回来的！”

“妈，我知道你难过，可要保重身体啊！”齐柏握着她的手说。

“你不懂！你们都不懂！”老太太看着他，带着哭腔说。

“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你放心，洗衣机我们不会动的，等你回来的时候，还是老样子。”

　　齐柏回到家，揉了揉眉心，发现手上被她抓破的地方还在流血。

“你不懂！”老太太的话还在耳边回荡着。

　　他脑海中浮现出老太太的眼神，和她看着洗衣机的眼神一模一样，带着痛苦，心碎，还有……恐惧？

　　他觉得，老太太一直以来都有一些误解。

　　可她在害怕什么呢？她在守着什么呢？

　　老太太的眼睛慢慢变得清晰，继而扭曲变形，变成了熟悉的、可爱的眼睛。

　　是苗苗的眼睛。

　　他把纸巾扔出车窗，但感觉有些发冷。

　……

　　深夜，齐柏突然惊醒。

　　阳台上，传来敲击声。

　　他揉着眼睛，走到客厅，按亮了灯，灯又立刻灭了。

就在那短暂的一刹那间，他看到了最可怕的画面。

不远处的阳台上，衣架上的衣服在动，洗衣机也在震动，盖子已经打开，两只小手扒在边沿，一个头探了出来，冲他邪笑着。

……

第二天早上，齐柏的尸体被发现，他蜷缩在洗衣机里，眼睛睁着，扭曲着，仿佛被吸入了一个黑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