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魂不散的铜戒:三江口惊悚夜话
从1965年下半年开始,我们基本上已歇业。歇业不是因为没有业务,恰巧是遇到了......
从1965年下半年开始,生意基本停摆了。
不是没活儿干,而是碰上了一段特殊的时期。师傅也顺势决定退隐了。
在我跟随师傅整整九年的时候,我开始单干。
第一个接的案子,也是在那个特殊时期。那是1967年7月,农忙的时候。
案子发生在诸暨市店口镇的三江口村。三江口因为村外的江而闻名。
传说2000多年前,西施出使吴国时,就走的就是这条江。七月十五二更,她乘竹筏划到三江口换船,村民们用灯笼火把在两岸送别这位美人。后来每年的这一天,村民们都会点灯放水祭祀西施,这习俗叫放荷灯。
傅姓女子五十多岁,找我的时候并没有表现出紧张,反而用怀疑的眼神看着我。
这让我觉得案子可能简单,也可能是她觉得我太年轻了。
我让她喝了杯茶,然后让她详细说说情况。刚开始单干,经验不足,如果案子太复杂,我怕砸了自己的招牌。
她说,事情是前些天黄昏时,有人在她家门口看到她已故的婆婆了。
她家就在村口的大路边,这是全村唯一的外出通道。村民出门都必须经过她家门口。那段时间正是农忙,前几天黄昏时,犁田的村民赶着牛回家,远远地就看到她婆婆背对着大路站着。那犁田汉是个三十多岁的壮劳力,被吓坏了,牵着牛往回走,买了半斤黄酒才壮了胆。
第二天,这件事就传遍了全村。
我问她,之后家里发生了什么事?
她摇摇头说,倒是没出什么大事,就是她丈夫知道了这件事后非常难过,说老母亲活着时没过好日子,辛辛苦苦把他们几个兄弟拉扯大,死了还要惦记着家里,不能安心。
我大概明白了,男子怀疑老母亲的魂魄还在人间,没有投胎转世,才找到我,想让我超度一下。
如果是这样,事情就简单了。
我问她婆婆是几时去世的?
她说谷雨节前后。
谷雨是四月份,现在都七月了,已经过了四十九天的期限了。
一个人去世后,灵魂最多停留人间四十九天,期限一到,就应该投胎转世。至于下世怎么样,还得看今生和前世的因果。
超过期限的灵魂还在人世,那就说明她有执念,舍不得离开。
这时,她叹了口气,继续说,婆婆确实是苦命人,操劳了一辈子,没过上好日子,连死都死得惨。那天,进门就看到婆婆倒在楼梯旁,地上满是血,血都凝固了。婆婆是趴着的,手里还攥着几绺头发,死得特别惨。
后来他们分析,估计是婆婆想拿楼上东西,踩着楼梯上楼,结果迷糊了,直接摔下来了,头着地了。当时应该是活着的,疼得厉害,才扯头发的。
确实惨!一把年纪的人,就这样离开了,家人难以接受。生命短暂,要珍惜。我们晚辈更要孝敬父母。等到“子欲养而亲不待”的时候,就来不及了。
我问她婆婆活着时有什么未了的心愿?比如想去哪里走走看看,或者对家里人有什么放心不下。
她一口否认。
她说婆婆虽然七十多岁了,但心态很年轻,说说笑笑的,没什么烦恼。她说最多的就是“我也没什么牵挂了,孙子孙女都长大了,有自己的事要做了。哪天我死了,就可以和老头子去作伴了,这样老头子就不会孤单了”。
这就奇怪了!既然没什么心愿,灵魂为什么不肯离去呢?
我准备了一些法器,对她说,行,我跟你去看看再说。
我感觉这案子可能有点棘手,亡魂时隐时现,若即若离。
从她讲的故事中,我可以肯定,除了犁田汉看到过,其他人至今没见到过老太太的灵体。如果我到达她家后,灵体一直不出现,我总不能在她家住上十天半月吧。那样的话,我可能只能请黄老太问米或走阴了。
师傅送别我的时候,本来要送我罗庚和案录的,因为我天生就阴阳眼,他就只给我了案录,一本手写的,纸张都发黄了。
里面记录了师傅从业以来的每一个案例,是宝贵的财富。师傅还给我推荐了两个人,以后遇到难题可以请他们帮忙。
一个是之前说的蔡前辈,另一个是黄老太。黄老太精通问米和走阴,但不捉鬼。我亲眼见过她走阴,才相信地府的存在。
那天午后烈日当空,可快到她家时,却下起了雷阵雨,天色也暗了下来。
我心想完了,响雷一打,灵体早就跑得无影无踪了。
到达她家后,我四处查看一番,除了屋外风声和雨滴声,什么都没有。
无奈,我只能留在屋内跟她们闲聊,顺便还调戏了她家的小猫咪。
雨下了快有两个小时,等到黄昏雨才停。迎面吹来的风,我甚至感觉到了阵阵凉意。
我本来打算走走看看就回了家,明天一早去请黄老太。但刚出门没几步,我就看到了灵体。
她家房子是坐北朝南的,出门后右手边就是大路。此刻,灵体就站在靠近房屋的大路边,头向下呈45度角盯着墙角,足足有一分钟之久。我确定,这就是她婆婆的灵体。
这一分钟里,我紧握着口袋中的红绳,本打算用红绳缚灵,再念动咒语,直接带走她。但灵体敢冒被我束缚的风险,迟迟不肯闪身,打消了我的念头。
于是,我想她可能需要我的帮忙。如果是这样,我何不遂了她的心愿,再平顺地带走她?
一分钟后,灵体消失了。
这时,我走上前去,站在她原来站过的位置上,同样头向下呈45度角向前查看,但昏暗的天色下,那里只有一堆垃圾。
我把夫妻俩叫到了身边,为了避免引起她们惊慌,我没有道出实情。我对男子说,现在黑灯瞎火的也看不到了,明天一早把这堆垃圾扒拉开了,好好看看里面有没有与他老母亲有关的东西,连一枚指甲都别放过了。
男人连连点头应诺。
我说得夸张了些,但我相信他们明白我的意思,只是让他们仔细些。
之后,我骑上那辆新买的凤凰牌自行车,咯噔咯噔地回了家。
顺便提一下,回来路上黑灯瞎火的倒也没出什么事,只是村口渡江时,那条老得掉渣的木头船真是把我吓得花容失色了。
第二天我赶到时,墙角那堆垃圾早已被扒开,就像一群家鸡肆意地翻动过。
进屋后看到夫妻俩垂头丧气地坐着,尤其是男人,眼角似乎有泪痕。桌子上放着一枚老旧的铜戒子,想必这就是从垃圾中扒拉出来的东西了。
我让他们找了一块木板和一捆稻草来,把木板两端的下方搁上两张木凳,以作支撑。接着,把那件单布衫平铺在木板上,再以稻草为材料,制作好了头部与双腿,一个简单的“人形”状物就出来了。同时,把铜戒也放进了“人形”状物里。然后,我把两根红绳拼接了起来,以“人形”状物为中心,在地上围成了一个圆圈。
一切就绪后,我念动了咒语,送走了老太太的亡魂。我能感觉到她走得很安详。
我告诉他们,天黑后把木板上的东西连同铜戒,一起带到他母亲的坟头,先在坟前挖个坑,把东西放进去烧掉,再盖上土。记得把铜戒也放进去,别弄丢了。
我为什么要他们等到天黑去,是因为怕引起别人的不适。
夫妻俩连声道谢。
之后,我收下酬金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