戍边

我妈家楼下的邻居阿姨有个表哥，他在河北开小巴运货。上个月，他有个侄子替他跑一天车，结果车上有人持刀抢劫，侄子挺身而出想阻止，结果被捅死了。 我妈听了可怜，说这真是命里该着，这么年轻就没了。隔壁还跟我妈说，那孩子是死前被表哥的儿子托梦，要不是那梦，死的可就是表哥儿子了。 表哥儿子的年纪啊，是九零后尾巴，快到零零后了。从小到大，家里惯着他，学习成绩一直不怎么样，整天跟村里的一帮孩子在外面乱逛，或者泡在网吧里。 表哥心里着急啊，早就后悔小时候没好好管教他，可孩子都到了叛逆期，想改也难。父子俩就这么闹着，连话也不怎么说。 勉强读到高中毕业，表嫂找关系把他送进部队。也不知道是不是他自己主动想离家，还是碰巧，他分到了新疆喀啦昆仑山那疙瘩。 那地方海拔五千多米，经常零下多少度，条件可真不好。不过，神仙湾哨所有个好听的名字，说是离天空最近的地方。 儿子去部队后，好几个月都没联系。电话打不通，视频也不回。过了半年，才主动发个视频，表哥表嫂都快认不出来了。黑瘦了，头发剪得特别短，显得精神头十足。 儿子笑一笑，说别担心，部队里有人管着。之后两年春节都留在部队过。看那些年轻的官兵嬉闹，表哥表嫂就觉得儿子变了个人。 去年春季，表哥视频的时候发现儿子有点感冒，一直咳嗽。当时没当回事，觉得年轻的小伙子，有点小毛病扛就过去了。可高原上感冒可不是闹着玩的。 劳动节前几天，表哥接到部队首长的电话，让他们去连队一趟，说儿子病得很重。一路上颠簸着赶到，儿子就已经不行了。连队领导说，前几天孩子休病假，山下的给养车队因为雪封山进不来，所有人都下去人力搬运。 谁也没注意到儿子也加入了搬运队伍。那天晚上，儿子高热惊厥，全肺水肿。最好的医生都请来了，可还是回天乏术。 儿子去世的时候，父母刚到连队，享年不到二十一岁。本来要十一月退伍的，却永远留在了那片离天空最近的地方。 表嫂哭得撕心裂肺，对着部队领导吼，问到底对他做了什么。表哥赶紧拉住她，回家了。 儿子没了，老两口心都碎了，不敢告诉一起住的老太太。老太太就总问，孙子为什么不联系了？他们只能瞎编。 后来，老太太也不提了。表哥觉得她信了，可今年中秋节后，老太太突然问起，说儿子给她托梦了，还让她别开车了。 老两口又是一阵哭泣。觉得事情蹊跷，表哥就歇了车。侄子闲着没事，非要借小巴跑一天，等表哥好了再还。表哥拗不过，只好同意了。结果刚跑第一天就出事了。 儿子去世后，经常有战友来看他们。他们说，喀啦昆仑山的雄鹰是牺牲战友的英魂，守护着哨所和边疆。 有时候想想，真让人唏嘘啊。再苦再难的环境，往往能让人变得更好。无数年轻的官兵用青春和汗水守护着祖国，铸造着钢铁般的军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