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枣

在很久以前，山东有个卖枣的，每天天刚亮就挑着担子去庙街叫卖，晚上才赶得上回家。日子硬是过，但夫妻俩感情挺好，老婆精打细算，把家里的开销都省得精，也算其乐融融。就是膝下无子，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一天晚上，枣贩子收摊回家，像往常一样，老婆准备了黄酒和小菜等着他。酒菜下肚，疲惫都消散了不少。这时，他听见老婆咦了一声。 原来她盘点今天的收入时，发现里面夹了几张黄纸钱，是用黄纸剪成铜钱模样的。 枣贩子一看，觉得奇怪，自己再粗心，也不会把纸钱认成真钱的。 “你不会是遇到鬼了吧，听人说鬼会迷人心窍。”老婆有点害怕地说道。 枣贩子第二天卖枣的时候格外小心，收钱的时候特别留意。一天过去，没发现什么异常，可晚上盘点的时候，又发现收到了纸钱。 小两口有点慌了。 “你这是被鬼缠上了，明天开始换个地方卖枣吧。”老婆说。 枣贩子皱着眉头，“不行，我在庙街卖枣卖了好几年了，换了地方，那些老顾客肯定找不着我。地方不能换，就算被鬼骗点枣子也只能认倒霉了。” 老婆知道丈夫舍不得那些客人，心疼他辛苦赚来的钱。听说女人气血不足，要多补人参，丈夫就起早贪黑攒钱给她买。 “今天赶集的时候，我算命先生给我算了一卦，说我们将来会有儿子。”妻子帮丈夫脱鞋，发现他满脚老茧，心疼地说道：“你别再攒钱买人参了，剩下的钱给我买点肉，多喝点酒。” 枣贩子把脚伸进洗脚盆，不小心掉了一枚铜钱进去，“咕咚”一声，沉到了盆底。 他心里想着得想出个好办法。 第二天卖枣的时候，枣贩子地上放了个水盆，装了半盆水，又倒了半碗黑狗血，说是能驱邪。每次收到铜钱，就扔进水盆里，看铜钱是沉还是浮，判断真假。 卖了一天枣，居然没发现什么异常。枣贩子心里有点小激动，难道鬼今天没来？还是说鬼来过了，这盆水没用？ 巧的是，快天黑的时候，来了一个穿着白花青布衫的女人买枣。枣贩子记得她，这几天几乎天天来买枣，每次都买好几斤。 他忐忑地把铜钱扔进水盆里，没有“咕咚”一声，铜钱稳稳地浮在水面上。他把铜钱捞起来，定睛一看，居然又变成了纸钱。 枣贩子又怕又恼，想问问女人是不是故意的，但她已经要走远了。 枣贩子挑着担子，跟在女人后面。 跟了一会儿，他发现女人脚步轻飘飘的，不像寻常人走路，很快就出了城，走进了荒山野岭之中。幸好枣贩子脚力好，挑着担子追得上。 枣贩子紧紧地跟在女人身后，走了十几里地，女人没有减速，似乎没注意到后面有人跟着。走到乱葬岗的时候，女人的身影突然消失了。 天色完全黑了，山风吹过乱葬岗，让人毛骨悚然。枣贩子浑身冷汗，心想这女人果然是鬼，罢了罢了，还是回去吧，这片乱葬岗上到处是孤魂野鬼，人不得来。 就在这时，乱葬岗中传出了婴儿的笑声，洪亮而有生气。枣贩子按捺住心底的害怕，循着声音走过去，找到声音的来源。 那是一处新坟，墓坑挖开，棺木草草地放进去，连掩埋都没有。枣贩子壮着胆子，推开棺材板，推开一个小口子，一只母狐狸窜了出来，跑进了草丛里。 他再次推开棺材板，里面躺着一具脸色发青的女人尸体，显然已经死了很久。旁边躺着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家伙，不停地啼哭着，肚脐上还连着一条干瘪的脐带，延伸到女尸的下腹。 枣贩子吓得一屁股瘫倒在地。他认出，这女人的衣着打扮，和跟踪他的女鬼一模一样。 他想，这小家伙一定就是她的孩子。 他想起村里老人说过，村里有过孕妇生病去世，但孩子平安地生了下来。 他发现，这家人下葬的方式，显然对女人不重视。她死后，孩子出生在棺材里无人照顾，一定很不甘心，才会化成鬼照顾孩子。 婴儿旁边散落着许多枣核，枣很新鲜，就是自己卖给女鬼的枣。 枣贩子看见女尸眼睛睁得大大的，怨气浓重。他跪了下来，说道：“妹子，我知道你心里有怨恨，我帮你把孩子带回给家人，你瞑目罢。” 女尸的眼睛还是睁着，怨恨似乎难以平息。 婴儿发现枣贩子在看他，咧着嘴笑起来。 枣贩子抱起婴儿，发现他咧着嘴笑，十分的天真无邪，似乎不明白自己的身世。 他想，自己和老伴多年无子，如果有这么一个小孩该多好。 看去时，女尸的眼睛闭上了。 难道是希望自己领养这个孩子吗？ 枣贩子再次拜了拜，盖上棺材板，在坟前做了标记，然后把婴儿放进了担子里，挑着担子回了家。 妻子发觉丈夫迟迟不归，担心地问起缘由。枣贩子告诉她关于婴儿的事情。妻子惊又喜地抱起婴儿。 时间过得很快，孩子长大了，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枣贩子的表哥介绍了一个邻村的姑娘。 结婚前，枣贩子把事情如实地告诉了儿子。儿子听后，说自己虽然不是他的亲生儿子，但会像亲儿子一样侍奉他们。 枣贩子流下眼泪，拉着儿子的手，说要一起去母亲坟前祭拜。 第二天，经过婚礼，枣贩子带着儿子儿媳去到乱葬岗。 枣贩子跪在坟前，放上贡品，开始说起这些年关于孩子的大小往事。 他说：大妹子，虽然不知道你叫啥名字，但儿子我自己帮你养大了，今天儿子结婚，特地带着儿子儿媳来看你，你也安息吧。 说完，让儿子儿媳跪下磕头，说这就是你的生身之母，以后每年都要记得来祭拜你母亲。 之后，又让儿子留下跟他母亲说了会儿话就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