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炮眼

今天家里来了一个不太招人待的人物，当时我还不懂那些，只知道村里的女人看到他都得绕着走，偶尔有脾气大的还会骂他几句“老色狼”。所以，作为小女孩，我就觉得他肯定不好，虽然那时候我还不懂男女情爱。 所以，当他跌跌撞撞地出现在姥姥家门口的时候，我正在院子里跳皮筋，吓得我大叫一声。忙喊着：“姥——姥——来坏人了！” 姥姥从屋里出来，我赶紧扑到她怀里，她拍拍我的背说：“别乱叫，别乱叫。” 然后，姥姥朝那个男人走去，我跟在她后面，一步一步跟着她，直到走近了，我才看清楚，这个男人眼睛肿得厉害，两个眼皮红通通的，像两个大蚕豆，根本看不到眼睛，我当时害怕极了，紧紧抓着姥姥的衣襟。 “你这眼睛怎么了？”姥姥仔细地看着他问。 “老嫂子，你可一定要救救我啊！”男人带着哭腔说。 姥姥看了看他，说：“进屋说吧。” 男人跟着姥姥进了屋，我被吓坏了，听到他开始打自己的脸，一边打一边说：“我活该，我活该。” 姥姥没有阻止他，等他自己折腾累了，停下来，才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是这个男人穷途末路了，还是脸皮够厚，他居然毫不避讳地跟姥姥讲了他的遭遇，“老嫂子，你也知道，我这个人，就是眼睛不正经，爱瞟漂亮的姑娘。” 姥姥的表情没啥变化，男人赶紧解释说：“其实，我也就是瞟两眼，过过眼瘾，我可从来没碰过她们，真的。那天下午，我从山里干完活，往回走的路上，老远，就看到一个姑娘往大河那边走，我这个人别的本事没有，那眼力劲儿是没得说，那姑娘长得水灵，我那点儿小心思一起了，就跟着姑娘往大河走，谁知道快到大河的时候跟丢了，我正着急呢，忽然听到撩水的声音，我当时也不知道咋想的，就躲在草里往大河看，果然是刚刚那姑娘，不知道啥时候已经在河里了，那皮肤可好了。” 男人似乎又陷入了回忆中，表情让人看着有点恶心。 姥姥轻轻咳嗽了一声，男人这才回过神来，干笑了两声，接着说：“老嫂子，莫见怪啊，就在我看着看着，不知道啥东西一下子飞进了我眼里，我赶紧用手揉，可是怎么揉怎么难受，过了好一会儿，眼睛才有点儿灵，可是我再往河里看，那姑娘已经不见了，我只好回家了，回到家，我那婆娘一看我的眼，就是一声大叫，我自己拿起镜子一看，整个眼已经肿了起来，刚才不觉得，现在竟然又痛又痒。”男人一提到自己的眼，就一副痛苦的样子。 姥姥点了点头，问他：“你说的那姑娘是咱们村的吗？” 男人想了想才说到：“哎呀，老嫂子，你这么一说，我才反应过来，咱们村没有那么漂亮的姑娘，那姑娘长得太水灵了，跟画里的一样。” 姥姥说：“听你说的，我就觉得那姑娘不是一般人啊，你见谁家的大姑娘一个人下午去大河洗澡的？” 男人一想也是，惊呼一声：“老嫂子，你说那姑娘不是人？” 姥姥顿了一下说：“我没说她不是人，即使是人，也不是个一般人，你这是撞到什么东西了。” 男人吓得差点没站稳，声音都颤了颤：“老嫂子，你得救我啊。” 姥姥说：“他叔啊，这么大岁数了，你怎么不懂得给孩子们留点脸呢，如今，遭了报，哪有啥法子啊？” 男人一下子蹲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老嫂子，我，我，我不是人啊，你就看在孩子和我婆娘的份上救救我吧。” 姥姥想了想说：“不是我不帮你，你这眼啊，难啊，即使好了，也去不了根。” 男人一听能好，立马管住其他话，兴致勃勃地问：“老嫂子，你说说方子吧，我一定改，我要是再干那见不得人的事，就真让我瞎了。” 看到男人这么有决心，姥姥不再说话，摇了摇头走了。 等男人拿着药水走了，我问姥姥：“姥，那个姥爷的眼真能好吗？” 姥姥看看我说：“不做坏事就能好，做了坏事，就不好说啦。” 最后这个姥爷的眼到底好了没呢，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再见到他的时候，他已经是个瞎老头了，再也看不见水灵的大姑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