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魂记

好吧，听朋友讲的，有点意思。 本来对那些说照相馆能拍出鬼魂的传闻，就当是说说而已。我小叔有个同学开影楼，上个月为了省点钱，就冒个小叔的名头去他店里拍了。顺口就问了影楼老板一句。 结果老板脸色立刻就变了，我感觉肯定有什么故事。立刻说，折扣就免了，就求他跟我说说影楼开业以来遇到的灵异事件。 老板犹豫了一下，好像挺为难的：“这…也不是我不相信你啊，事情都过去很久了，而且还涉及到逝者的隐私，我…不太好说啊。” 我一听，连妆都没卸，直接说算了，转身就走。老板可能还顾及着我小叔的面子，又怕丢了生意，只好跟我讲了一件他经历过的灵异事件。 那还是他刚开店的时候，为了扩大影响力，拼命接活，各种拉关系，搞十个单送一个，真的一点赚不到钱。后来有个高中同学找到他，说想拍一套最便宜的婚纱照。 老板当时还逗他：“一辈子只有一次的大事，你这也太抠了吧！” 结果那个同学就有点尴尬，不敢再多说了。 到了拍照那天，同学带个女孩子来了。那女孩子长的挺清纯的，眼睛特别明亮。老板说他当时就觉得很漂亮，简直是天然艺术品。他们做摄影的，最喜欢拍这种眼里有“视象”的人，眼睛深邃，特别容易出片儿。 女孩子挺高兴的，试了好几套礼服，最后选了一件白色的修身抹胸礼服。老板注意到了她身材苗条，但小腹微微鼓起，和整体感觉有点不协调。 于是老板建议她拍照的时候拿束花遮一下。她一眼看到影楼里有个小毛玩具狗，抱在怀里就不肯放了。她笑着说她最喜欢小狗了，小狗是最忠诚的朋友，她结婚后一定要养只小狗。 可是那个高中同学全程都心不在焉，没啥兴致。她提出啥要求，他都面无表情地消极配合，活像个没有温度的大号木偶。 拍照的时候，老板不停地引导“准新郎”的情绪，可他使出浑身解数，镜头里拍到的还是心不在焉的尴尬表情。 送他们出门的时候，老板偷偷地跟同学说：“哥们，你这婚姻感觉像是包办的，一点喜庆劲儿都没有啊。” 同学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走了。那笑容苦闷，比哭还难看。 过了一星期左右，照片冲印出来了，老板郁闷地发现，他拍的那些照片全都是花的，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问题。他不好意思，赶紧打电话给老同学，说愿意免费再补拍一套。 电话里老同学的声音很沙哑，沉默了很久才说：“不用了，那天跟我来拍照的姑娘已经不在了，自杀了。” 原来老同学一开始就没打算跟这个姑娘认真，想随便玩玩。可姑娘却对他用情很深，一直憧憬着两个人能结婚，生个孩子。结果有一天，她告诉老同学她怀孕了，想结婚生个孩子。 老同学一下子就火了，怒斥她别有用心，想用孩子来“套牢”他。说家里已经给他安排好了一门体面的亲事，他根本不可能跟她结婚。 最后老同学问她：“说吧，你想要多少钱？多少我都出，把孩子打掉，咱们两清。” 姑娘突然平静下来，提出了她唯一的条件，要老同学陪她拍一套婚纱照，然后和平分手。于是，老同学带着她去了影楼，不图折扣，只想尽快了事。 照片拍完后，姑娘就人间蒸发了。老同学一开始感觉松了一口气，但后来被巨大的不安攫住了心脏。他偷偷地去了姑娘家的小区，想再看看她。 无意中他听到了小区老住户的议论，原来两天前，姑娘独自在家打开了煤气，带着未出生的孩子一起离开了。 她对这个世界太失望了，再不想多留一刻。 老同学跟老板说了这些事，觉得这都是别人的情感问题，不好置喙，只是觉得姑娘很可怜。 过了半年多，老板开着“七手夏利”在夜里开车。那天风很大，车里晃得厉害。 突然一道白光闪过他的车前，他急忙刹车。借着路灯的光，他看到车前五十米的地方，坐着一只白色的长毛小狗，一动不动地看着他，眼睛明亮清澈。 就在那一刻，路边的老树枝被大风刮断了，如果不是遇到了小狗，他开车过去肯定会被砸到，就算不死也要受伤。 回到家后，老板回味着，想起那个自杀的姑娘，想起她在工作室里抱着玩具小狗笑的样子，想起她憧憬着结婚生孩子，想起她说小狗是最忠诚的朋友……他想了很久，流了好多眼泪。 老板讲完，问我：“怎么样，够扯淡吧？但我相信那些照片全毁掉不是巧合，还有那只突然出现的小白狗，是姑娘化成的。” 我认真地说：“一点都不扯淡，我也信。” 人鬼殊途，不知道那个可怜的姑娘去了哪儿，也不知道老同学有没有感到一丝愧疚。唯一肯定的是，她绝对不会纠缠前任，当年毅然决然地离世，还毁掉了心心念念的照片，那得多决绝。 她甚至连认识过的陌生人都肯出手相救，怎么会伤害曾经刻骨铭心爱过的人呢？这世界真是太荒谬了。 希望她来生能够万事胜意，找到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