驼背老头

好吧，这事儿真有点意思。 夏天的时候，徐媚姥姥家总是挤满了人，两个小外孙，王骏和王贺，从城里跑来，得让姥姥带他们到处溜达。俩娃儿，双胞胎，上了一年级，因为暑假，老爸老妈上班没时间照顾，就扔到姥姥家了，让姥姥带着感受一下乡下的生活。姥姥可乐意得很，毕竟老人嘛，总喜欢热闹，尤其像姥姥这种，老伴儿早就不在了。 他们最喜欢去河边，毕竟城里哪儿见过河啊，俩娃儿特别新鲜。 就是这河水啊，实在脏死了，没办法，紧挨着工业区，想干净也不行。每次俩娃儿用树枝拨弄水面上的水藻，徐媚都得拽住他们，免得弄得一地水花。 这河边路上，还经常能捡到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比如断掉的绳子、破篮子、破鞋、洗发水瓶子、烟盒啥的。 徐媚一直不太喜欢这些来历不明的东西，可能跟小时候的一些经历有关吧。 俩娃儿要是想捡起来玩，徐媚总是赶紧喊：“别捡！扔了！” 这天晚上，吃完晚饭，徐媚照例带着俩娃散步，又来到了那条路边。 没走几步，就看到地上有个深蓝色的书包。 徐媚猜，肯定是谁家的孩子丢在那儿了。 她本想绕过去，可俩外孙一看到这书包，可高兴了，王骏立马捡起来背在了身上。 “我也要试试！我也要试试！”弟弟王贺眼红，吵吵嚷嚷着也想背。 这书包虽然旧了点，但款式还是挺精致的，典型的中小学生会背的那种。 可徐媚就是不喜欢捡地上的东西，她心里总觉得不干净。于是又喝道：“哎呀，你们俩又不听话了，扔了，赶紧扔了！” “姥姥，给我玩会儿嘛，就一会儿好不好？”王贺撒娇。 “不行！别人家的东西，不能乱碰，你忘了姥姥平时怎么跟你说的了吗？” “可是这是别人不要的呀，如果有人来找书包，我们再还给他好吗？” “不行！扔了，快快快！”徐媚这下可没了耐心，年纪大了，脾气反倒更急躁了。 “哼，姥姥不讲道理。”王贺费劲儿从哥哥那里抢到书包，现在又要扔，心里真不乐意，但又怕姥姥发火，只好撅着嘴，准备放手。 就在这时，王骏站在王贺身后，突然像发现了什么似的，大声喊：“姥姥你看，姥姥你看，书包上有个洞！” 徐媚顺着他看过去，果然书包后面外侧袋上，有个破洞。她心想，难怪没人要，原来坏了。 王骏好奇地把手伸进洞里，在书包里摸来摸去。 看到这一幕，徐媚突然愣住了，一段尘封已久的回忆，如同洪水般涌上心头。 “扔了！快扔了！” 徐媚反常地从王贺手里抢过书包，又扔得远远的。 王骏和王贺兄弟俩吓了一跳，他们从来没见过姥姥发这么大的脾气，以往就算他们调皮捣蛋，姥姥也只是说说而已。 徐媚喘着粗气，停了好半天，才发现俩外孙一脸懵地盯着她，显然被吓坏了。 “姥姥，我们是不是又做错了什么？”王骏着急地问。 “没事，是姥姥吓着你们了，姥姥吓着了。”徐姥赶紧摆摆手。 “为什么呀？”王骏笑着问。一听跟他们没关系，俩兄弟心情顿时舒坦了。 “姥姥给你们讲个故事好不好？是姥姥小时候的事。”徐媚说着。 “好！好！”俩娃儿一听要听故事，立刻兴奋起来。 “那时候啊，姥姥也跟你们差不多大，也在上学……” 徐媚一边说，一边回忆着那段往事。 就像她现在告诉俩孩子那样，小时候她也是一头奔放的乡野孩子，也是每天放学回家，一路上有各种各样的有趣见闻。 那时候上学途中，每到傍晚放学的时候，学生们就成群结队地走在路上，有人去路边摊买糖果，有人去河里摸鱼，有人跳绳，还有些顽皮的孩子打闹嬉戏。 徐姥人缘还不错，和几个同学关系很好，因为家离学校近，所以上学的时候经常一起走。 那天放学后，她们经过一条长长的巷子，巷子的两边是几栋破旧的平房，因为搞基建，住户都搬到了镇上。 这条巷子很冷清，和外面热闹的大路完全不同。一般人很少会走这条巷子，尤其是晚上，更是黑乎乎的，没人敢来。 徐姥这条路走过无数遍，她知道，每天放学后，因为天黑得快，走这条巷子会很黑，所以她和同学们约好一起回家，互相照应。 然而那天，走过巷子的时候，她看到前面走来一个奇怪的身影。 走近一看，她发现那是一个老头，驼着背，拄着拐杖，走得很慢，像蜗牛爬一样。老头的脸黑得可怕，没有表情，眼睛几乎眯成了一条缝，让人看不清。 “哪来的老头啊？”周燕小声对徐媚说。 徐媚摇摇头，也在观察着。 当她们站定的时候，驼背老头慢慢地从她们身边经过。 后来，许靖是个特别调皮捣蛋的孩子，他看见驼背老头长相古怪，又没见过驼背的，一时好奇，就问老头：“哎，你是哪的呀？” 驼背老头没有回答，自顾自地往前走。 “是咱们村的吗？”许靖又问，还趁机摸了一下老头弓起的后背，然后冲徐姥等人咧嘴一笑。 驼背老头还是不理睬他，一步步往前走。 许靖心有不甘，索性站在老头面前，张牙舞爪地做各种鬼脸，还大声说话，可驼背老头还是不理睬他，一步步往前走。 这下许靖急了，试着要去抢老头的拐杖。 徐姥等人也赶紧让许靖快走，可许靖向来听不进劝，已经伸手抓住了拐杖。 正当他准备抢走拐杖的时候，老头突然举起拐杖，猛地戳向许靖的小腿，一下戳得他哇哇大叫。 看到许靖被老头打了，徐姥等人也急了，赶紧扶住他。许靖捂着小腿，直盯着老头。 驼背老头还是面无表情，继续往前走。 后来，徐姥听说许靖小腿骨折了，要在家里养几天。放学后，她们每次都能在巷子里看到驼背老头。驼背老头还是对她们不理不睬，走得慢得让人着急。 过了一段时间，许靖养好了伤，当天他就意气风发，口口声声对徐姥等人说驼背老头打伤他的仇一定要报，让徐姥等人看着。 徐姥也知道许靖小心眼，特别记仇，这种事肯定忍不了。可她还是劝许靖不要再去招惹那驼背老头，原因她也说不清楚，她总觉得那老头怪怪的。 “呸！把我腿都打折了，我放过他？那臭老头，我要仇报！”如徐姥所料，许靖根本听不进去。 当天放学，许靖没有跟徐姥等人一起走，而是带了几几个其他班级的男生，提前赶到了巷子。 徐姥等人担心许靖太过分，也赶紧往巷子赶去。 等她们到巷子时，许靖等男生已经团团围住驼背老头了。许靖叫的也是高年级学生，蹬着自行车来的。 “臭老头，你喜欢打人是吧，你再打啊！” “你欺负我们年龄小，对不对？” “你拐杖挺厉害啊你，要不要比试比试啊！” 徐姥刚想劝，许靖已经举起拐杖，就对准了驼背老头的后背。 就在众目睽睽之下，驼背老头终于发出一声低沉的呻吟，声音听起来像是从地底下传出来的。 然后，老头的后背裂开了，黑血涌了出来。 就在那一刻，徐姥眼睁睁地看着驼背老头的后背裂开，露出了里面的东西，那是一团黑色的东西，蠕动着，要从里面钻出来。 这东西成功地从后背里钻了出来，爬到了地上，徐姥等人看得清了，从驼背老头体内爬出来的东西，是一颗人头，而且是长着很多条腿的人头！ 人头的面容和驼背老头几乎一模一样，只是更暗淡一些，头发也长多了。另外跟它蜈蚣一样的身躯和细腿相比，人头要大上不少，比例很不协调。 与此同时，驼背老头无力地倒在了地上，好像他的生命力全在这只人头怪物身上，他不过是充当一个躯壳，当人头怪物破壳而出后，躯壳就相当于死了。 一群孩子吓得不敢出声，直到那只人头怪物爬到墙上，钻进了一扇窗户里。 没有人敢追，甚至没有人问。 后来，这件事在当地引起了一阵风波，警察也调查过，但是因为实在太诡异，无法给事件定性，只好不了了之。 然而直到现在，几十年过去了，徐姥仍对这件事耿耿于怀，驼背老头的面容，令她印象深刻。 也许这世上，真的存在一些难以解释，还未进入人类视野内的奇异生物吧。徐姥总这么想。 听完姥姥的故事后，俩小家伙虽然年龄小，并没有觉得有多恐怖，纯粹只是好奇，所以一直追问姥姥。 不过他们隐约明白了，为何姥姥会对那只书包反应过度，原因就是书包后面同样有个破洞，才让姥姥联想到了那个驼背老头。 “回家了。”徐姥见天色已晚，手搭着俩小家伙的肩膀，准备离开河边。 就在这时，她看到地上有一只褐色的甲壳虫，爬得很慢，突然她眼前一阵模糊，仿佛那个驼背老头，又一次出现在了她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