业障故事

听过一些事，有时候觉得挺后怕的。比如我听村里人说的事，关于吴老太太和她儿媳高雪芬的。 说起来，嘴巴是人最方便的工具，可有时候也成了一种负担。我听过一句特别狠的话，是吴老太太对她儿子媳妇说的：“摔死的女人有啥好哭的，她没那福气，娘给你再娶个好的！” 吴老太太姓啥，村里人都不知道了。吴家和她自己都把“出嫁从夫”的规矩当回事。连她老头去世了，她还是吴老太太，死了也是刻上吴某氏的字。 她儿子吴建军是个闷嘴葫芦，干活踏实，也听他娘的话。到了该娶媳妇的年纪，吴老太太盘算着家底，可不薄，所以是挑得很仔细。 谁能入眼？肯定得是吴老太太觉得合适的！不能太招摇，也不能爱理财的，太瘦太胖都不行，都是生孩子不方便。不仔细挑怎么行？万一娶了媳妇欺负儿子，她可得后悔一辈子。谁知道，她自己才五十多岁，儿媳妇反而先没了！ 吴家选了个小百里以外的姑娘，叫高雪芬。她哥哥已经结婚生子，省得娘家那边添乱。离得远点，也方便管束。 结婚彩礼也按着规矩办，吴老太是想面子，但也让高家顺带“倚仗”了一下，连带着彩礼也一起带了回来，当做嫁妆。 吴老太暗中问了几次，雪芬就说这是她娘交代下来的，要给孩子花，谁也不能动。 吴老太为此心里过不去，觉得当初怎么会选到这么个“倔头”的媳妇，得好好管管。她天天抓住儿子耳朵训斥，说媳妇又馋又懒，得管管，不然将来爬到你头上，你可要吃亏哩！ 儿子吴建军是个闷葫芦，啥也不吭声。听烦了就说农忙过去了，趁着冬天去城里打工了。 吴建军一走，雪芬的苦日子就开始了。吴老太上了年纪，晚上睡不好，支棱着耳朵听儿媳妇的动静，早上天不亮就起来“咳嗽”，是给儿媳妇听的。雪芬只能赶紧起来做饭，给婆婆端洗脸水。吴老太非得让雪芬忙里忙外，说娶了媳妇就是来孝敬她的，不然吴家还养一张嘴干啥？ 雪芬觉得累，一开始还怪自己贪吃贪睡。可两个月后才发现怀了孕，天天恶心。吴建军就要赶回来，被婆婆骂了一顿，说来回折腾啥？哪个女人不生孩子，不是啥大事儿，我们娘俩在家你放心吧！ 等吴建军回来，雪芬肚子已经滚起来了，吴建军想帮忙，被婆婆拦住了，说胎象稳着呢，将来才好生呢！ 农忙的时候，吴建军说媳妇别下地干活，怕人笑话。吴老太又想出招来，说儿子干活累，每天得吃肉菜，冰箱费电还不新鲜，让雪芬去集市上买。邻居看不下去，劝了几句，吴老太还生气了，说雪芬成天装阔绰。当年她生建军时还在地里刨土豆，没过多久就生了，她可没闲着！ 邻居都说吴老太心太狠了，怕儿媳妇受苦。遇到雪芬，能搭乘的车就搭，能帮忙就帮忙。雪芬还怕回家挨骂，总是在村外磨蹭。 到了七八月份，家家户户都忙着收庄稼，顾不上雪芬了。结果雪芬真出了事，在村子外三里地摔倒了，再也没爬起来，衣裤上全是血，手边还有半斤猪肉！ 被发现的时候，一尸两命，都凉透了。吴建军嚎啕大哭，吴老太脸色铁青，一巴掌拍在儿子后脖子，骂：“没出息的东西，你哭啥？她带着咱家孩子还能摔死了，这是胎神不保佑她，这个丧门星没这个福气呦！别丧气了，保不住的就不是咱家人，等娘再给你娶个好的来！” 吴老太骂完，院子里刮起一阵旋风，把每个人的颈后都吹得发凉。太婆赶紧捂住吴老太的嘴，说积点德吧，儿媳妇的魂儿还在呢！ 吴老太扭着脖子，对雪芬的尸身啐了一口，旋风就停了。她很得意，说啥神魂啊，她不信，还说她有理了？ 雪芬下葬没多久，吴家和雪芬娘家就吵起来了，为的就是那些“嫁妆钱”。按理说，吴家早就该留着这笔钱，可高家气得发抖，把吴老太的刻薄传得十里八村都知道了。 吴老太才不在乎，儿子媳妇死了，吴家反倒还赚了钱。有钱再娶好的去！可没想到娶媳妇这么难，吴家的故事传得人人尽知，好人家谁敢嫁她家啊？倒是两户看在彩礼的份上“卖姑娘”的人家，先后和吴家定亲了，可定亲的姑娘就开始上吐下泻，折腾得像是枯草，看了都说是“虚病”，也就是被鬼缠上了，退了亲，病就好了。 如此连退了两次亲事，吴老太开始觉得手里的钱扎得慌！她去镇上去算卦，先生说前儿媳妇一尸两命，怨气重着呐，得找个八字够硬的才能压住吴家的霉运！ 一直到第三年，吴老太终于从外省找了个“命硬”的媳妇。从定亲到过门，这个媳妇健壮着呢，什么病都不生。吴老太冲着坟地吐口水，说你还能咋折腾？三年了，骨头都烂成渣子了，我老太婆又有新儿媳啦！ 可这新媳妇可不怕说也不怕骂，和吴老太动了几次手，吴老太都吃了亏。可当着吴建军的面，新媳妇说会道，把丈夫拢得严实，不愿再听他娘的话了。 吴老太气得要死，新媳妇说做不惯这边的饭菜，不会。吴老太要是不做饭，她就去村头买豆腐脑喝，谁饿谁做呗！ 等到新媳妇也怀了孕，吴建军失去过一次妻子孩子，这次害怕了，整天守着她，还催着他娘买肉杀鸡地给媳妇补身子，吴老太插上冰箱用冻肉做菜，新媳妇吃了就吐，说不行，这味吃不了，孩子直闹腾！ 吴老太循着当年雪芬的路，天天去买新鲜的肉，边走边骂，不留神踩了石头摔在地上，一下就摔坏了盆骨！ 吴老太算是半瘫痪吧，养好了也只能扶着墙自己上厕所，再不能跳着脚骂人了！新媳妇大着肚子嚷嚷着婆婆添乱，马上生孩子了哪有钱给她买轮椅，自己走吧，活动活动说不定骨头还长得快呢！ 吴家的孩子平安生下来了，吴老太的病还是那样，拖着慢慢走，吃喝都要看儿媳妇的脸色，儿子还是个闷葫芦，只是这次是对准了他娘，看着媳妇怠慢老娘，他也不说啥，至多是亲自端碗饭给她！ 吴老太屋里常常传出来哭嚎的动静，村里人也没有去劝的，都说当时她摔伤的地方，就是前儿媳妇雪芬摔死的地方，这是雪芬的复仇，这是吴家老太的报应哎！